母 亲
我母亲没上过学,连写自己的名字都是我儿子刚上学那会教的,但母亲能干、有性格。
我父亲喜欢喝酒,酒后爱吹牛,至于他夸不夸我母亲我不知道,但小时的我知道他经常会带一些空白的鞋垫回来,让母亲在上面画些花草蝴蝶等。
那个时候,待出嫁的女子都会提前绣一些鞋垫,等出嫁那天送给亲人。无论多忙、也无论多少,只要父亲带回来了,母亲都会借用我们的圆珠笔一点点描绘,有时我们也会围在一旁观赏。只可惜我们姊妹三人,没一人继承我母亲的美学天赋。倒是我儿学了几年画画,每每在我面前炫说他有天赋时,我都谎说“是的,你间接遗传了奶奶(外婆)的天赋。”
我母亲经常和父亲一块下地干活,忙完地里回来再赶着做饭,一年还要养四季(春、夏、秋、晚秋)桑蚕供我们学费。别人家养蚕是根据自家地里的桑叶产量来定,我们家养蚕是依据还能买来多少桑叶定,每季都超负荷喂养。
夏季和早秋两季因我们还没开学,养得更多。到桑蚕四眠之后需要大量桑叶时,我母亲每天几乎只睡四个多小时,公鸡第一遍打鸣时,她就起床做早饭,父亲给蚕上好第一遍桑叶。等他们一起出门买桑叶时再叫起我们,并安排好一天的喂养、除沙任务。
桑蚕后期吃食量很大,一天要三到四次足量喂养,这样蚕长得粗壮,结出的茧厚实,价格也高些。量大任务重,以至于很多年以后,我还在梦里担心任务没完成被挨训。
立冬过后,母亲开始给我们准备棉衣和鞋子。缝棉衣时把凉晒的席子放在地上打开,母亲跪在上面先把棉衣外罩扯展铺平,再把棉花撕绒,一层层压实,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把棉花翻进布罩里,几件棉衣棉花都装完之后,叠放一起用重的东西压上一两天再缝合。
做鞋费时费力,母亲白天基本没时间坐下来,都是晚上坐在火炉边纳鞋底。记得很清楚上初中那会,母亲曾教过我给自己做鞋,我母亲纳出来的鞋底线路整齐、泾渭分明,而我的歪歪斜斜、毫无章法,母亲纠正过几次就放弃了。
长大之后我们不再穿布鞋了,母亲也不再赶着时间做。到现在她的箱底还有几双纳好的鞋底,每过一两年还要拿出来晒晒,说“这是老古董了,丢了可惜。”我说等我退休了,您再教我把鞋帮缝上穿。
母亲干活是一把好手,教育孩子也不手软。有次,村旁小沟壑涨水,大家都去那就近洗衣服,母亲也把家里的脏衣服收拾了两大笼去洗,我们几个跟着去玩。
母亲坐在上游略高的地方洗,我们在下方的水坑里玩。当时忘了母亲让我回家取什么东西,只记得她催了我好几遍,我都无动于衷。后来,母亲生气大声叫我的名字,我本能地抬头望,哪晓知母亲这次是带着武器叫我的。话音刚落,一颗小石头就和我的左眼对撞,顿时一阵火热、金星乱飞,为此左眼充血肿了好些天。
母亲教育我们从不来虚的,却对孙子另眼相待。我儿上小学时,母亲陪着住了一段时间,儿子调皮管不住,每每我要动手打他时,我母亲就及时的张开双臂横在中间,你左她左你右她右,怎么都打不着,把人气得直跺脚。
事后我说,小时您不是也打我们吗?现在为啥不让我打了?我妈说“那不一样”。都是教育孩子,真不知哪里不一样了?
母亲今年67岁了,身体强健走路带风。每天早上和晚上的广场舞跳得很认真,很起劲。平常没事就和她的朋友们聚一起打牌,就连我们打电话还要看她的空隙时间。
母亲常说两个女儿住地太远,很羡慕儿女常在身边的朋友。我虽然有假期,但没有时常回家看望,只能安慰母亲说“妈,您一天吃好、玩好、身体好,等我退休了回来天天陪您。”我母亲就开始计算,等我退休时她多大了?